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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重逢

告别西娅 River825 3095 2024-12-20 12:29

  陈鸣在怡鹭的对面坐了下来,试图率先打破冰点――毕竟面对面坐着,即使再尴尬也得说点什么。

  但当他长长地吸足一口气,吊到嗓子眼时,却又不晓得该说什么了。

  他开始琢磨起来,为何他和怡鹭的久别重逢不能像席琳・宋的《过往人生》那般自然真挚,杂糅着“因缘”概念的故事是否也可以发生在他们身上?

  但转念一想,也许怡鹭并不像诺拉一样有故土情结,也许自己也并不像海岭一般那么热爱怡鹭。

  简而言之,他想象不到已然陌生的两人之间,会有什么藕断丝连的可能。

  可到底为什么会尴尬呢?

  他专注琢磨的样子,在怡鹭看来有点像是一颗皱了脸的黄瓜,奇异无比。于是她不禁笑道:“你在想什么?”

  陈鸣一愣:“我……没有。你刚刚是想拍照么?”

  “是的,但是被你打断了。”

  “这可不能怪我。”

  “那应该怪谁?”

  她不知何时举起了小黄金,向他展示着屏幕上的模糊影像,并带着戏谑的目光看着眼前的陈鸣。影像里的他,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宁静幽深的眼眸,其他则成了一团团看不清的重影。

  这样的举止神态在怡鹭最初的认知里是十足的克制,面对已然陌生的旧爱,她想极力保持住从前和善待人的样子,不至于彼此过分生疏。

  但可能是因为时间久远或已经很久没跟人打过交道,当怡鹭拿起小黄金的那一瞬间,她似乎搞混了出格和友好的界限,以致于面部表情显得有些夸张。

  她知道自己搞砸了。

 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,因为在陈鸣看来,怡鹭只是与从前的样貌不太一样了而已。

  “确实有一部分是我的错……”他摆摆手,“但你没事对着车窗外拍什么呢?”

  “随便拍拍。”她明显地松了一口气。

  陈鸣笑笑,不打算继续深究下去。

  他忽然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,好似十七八岁与怡鹭陷入校园热恋时,也曾出现过类似的场景。那当时的他有适可而止吗?还是顺着怡鹭的话,继续追究下去,务必划清责任为止?

  “我们之前,是怎么确定关系的来着?”他不禁问道。

  “难倒我了。”怡鹭摇摇头,“五六年前的事情,我记不住。”

  实际上她全都记得,从初识到暧昧,从暧昧到热恋……所有的细节都在再次见到陈鸣时呼啸着奔涌过来,但此刻的她并不确定是否要和盘托出。

  “我只关注现在。”她想了想,有些刻意地补充道,灵动的眼睛转了转。

  “一点都不像你。你以前什么事都能记得很清楚。”

  “比如呢?”

  “比如……比如你会记得我的球衣号,比如你会记得我的生日,比如你会记得老师说过的知识点。总之,我记得我们交往的时候,你总是什么都知道。”陈鸣笑着,他的酒窝深陷,“我很喜欢那样的你。”

  “你能记得这么多,说明是你记性好,不是我。”

  怡鹭盘算着,回忆着陈鸣的球衣号与生日,她记得陈鸣的幸运数字是13,也记得他的生日是在和风吹拂的七月。

  “如果你想听,我还能说更多。”

  陈鸣有些奇怪地看着怡鹭,散发忧郁勾人的眼神令她有些不自在。

  怡鹭不自然地干笑了笑,忽而觉得心跳有些加速。她不确定从前的陈鸣,是否也像这样令人不自觉沉沦。

  “我早就想问了,你怎么瘦成这样?”怡鹭转而问道。

  陈鸣微微抬了抬右边的眉头,讪讪地笑道:“我……生了一场大病,自那之后就再也胖不起来了。”

  他打趣地握住瘦弱的左手肘,细长的拇指在无名指的关节处微微打转。

  怡鹭瞧着他的手指,圆圆的指甲盖下微露出一点月牙,那是他初步恢复健康的证明。

  她没有说话,因为近一年的她过得也并不愉快。

  “那你呢?我好像没有在极北见过你。”陈鸣笑着问道,卧蚕温柔如静水里的船,“你现在,像是有一层纱笼着,好神秘。”

  他本想问她为什么会在极北、又为什么想去安岛,但不知怎地,说出口时却换了个方向。

  怡鹭抚着手里的小黄金,耸了耸肩,也笑着答道:“我住在极北的最北边,那里很少有人来往,你当然见不到我。”

  “你在这呆了多久?”

  “两三年吧。”

  “都在忙些什么?”

  “还和以前一样,拍拍照。”

  “那是你的相机?”

  “嗯,它叫小黄金。”

  “小黄金?好有意思的名字。我记得我们交往的时候,你也最喜欢金黄色的东西。”

  “我喜欢的东西多了去了。”她忽然很想考考陈鸣。

  “比如说?”

  “比如说……为什么都是你在问我?”她没能达成目的。

  “那要不然你问问我?”

  “你现在在做什么?”

  “我是个歌手。”

  “噢……你要去安岛开演唱会吗?”

  “不是,我去度假。”

  “大歌星都这么闲吗?”她打趣道。

  “自从前两年病痛复发之后,我就想休息了。”

  “你……到底生了什么病?”

  “不告诉你。”

  “青梅竹马的前女友都不能告诉吗?”

  “那要看青梅竹马有多关心我了。”

  “怎么说?”

  “如果青梅竹马只是想闲聊,那我不会告诉她。如果青梅竹马是担心我,我会乐意。”

  “那你回以弗斯之后,打算见什么人吗?”

  “你不打算问问我生什么病了?”

  “……”

  “好吧,那我告诉你?”

  “你不是不乐意吗?”

  “好吧好吧,我乐意讲,那你听一听好吗?”

  “你说说看。”怡鹭感到有些得意,她有种还在上大学时相互逗趣的既视感。

  陈鸣清了清嗓子,似是有些为难,不知从何说起。

  他略略思索,从身旁行李箱中拿出一个装满药丸的小罐,略有些低声地说道:“这是强心的药。”

  怡鹭凑近看了看,有些怪异的药味从小罐里弥漫开来。

  她灵动的双眼游离在罐身上,又转至陈鸣不安的神色。

  “为什么会生病?”

  “诸事不顺。”他有些急促地收回了药罐。

  “你不是一直期望做一个球员吗?为什么会摇身一变做了歌手?”

  “我这样的病做不了球员,而且我也喜欢唱歌呀,你不记得了?”

  “我只记得你喜欢打球。”

  “我记得你喜欢金黄色的东西,喜欢黄花风铃木,也喜欢摄影,喜欢画画,喜欢喝咖啡。你很喜欢过那种享乐式的生活。”

  “记得这么清楚?”怡鹭的耳尖又开始发烫。

  “和你交往的细节,我全部记得。”陈鸣脱口而出。

  怡鹭的脸颊开始烧了起来,她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陈鸣,有些不知所措。

  而她对面的陈鸣也一样呆滞着神情、烧红了耳朵。

  陈鸣忽然意识到,也许他与怡鹭就正处在《过往人生》的场景里。

  只不过,那个对故土有着强烈情结的诺拉,不是怡鹭,正是他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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