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离看到了成住坏空。
准确地说，是一方大千世界的成住坏空。
一个宇宙的形体到底是什么样的？他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，但是根本无法得出答案。
整个宇宙，就仿佛是一团“元气”，无限的变化，谁也无法把握住其中的规律。
而不同宇宙之间，不同的模型，也根本难以尽数。
宇宙域内部的不同宇宙，其参数基本一致，而宇宙域相距越远，则意味着其基础参数差距越大。
就比如林离诞生的宇宙，是经典的宇宙大爆炸模型，大爆炸之后构成了完整时空，以及已然完成的所有时间线可能。
而在其他宇宙域，可能所有宇宙，都是在一个完整宇宙之中，存在着亿亿万万，无穷无尽的，以可观测宇宙为单位，无尽互相独立，永远也无法相遇，互相可以称之为封闭的系统，在不断进行着庞加莱回归，组成了以【百纳被多重宇宙】为模型的完整宇宙。
不存在时间线的可能性，完完全全是空间上的不可数无穷。
也有可能，一个宇宙域所有的宇宙，都从太初的一点之中永恒暴涨，无限的缔造出来新的时空，时时刻刻都在进行着如同宇宙大爆炸一般的过程，直到永恒的终点，理论上不可达的无穷时间之后，在时空完备暴涨完成之时迎来终末。
更甚有之，一整个宇宙域的所有宇宙，在奇异的推动力下，形成整体，化为永恒混沌暴涨的多重多次元宇宙。
模型无穷无尽。
可能性在林离的眼前一一历过，一种灵性直觉，促使着他伸出了手，“触摸”到了一个可能性。
于是，一点灵光，从他的心中缓缓展开。
“全部向我们靠拢！”
外界，时间不过是过去一秒不到。
悟虚艰难地从地上起身，在他的身下，一个无比之深刻的印痕，已经凹了下去。
以他的肉身之沉重，哪怕自己能够负担，乃至于以阵法，神通抵消大部分重量，也不亚于群山大陆压在大地之上。
如果是站在地球上，他甚至能够压穿地心。
几乎是在元磁之力逐渐消退的第一瞬，他便已经挣扎起身，护到了林离身前。
几乎是瞬息之间，他便接过了林离的位置，磅礴的思维精神波动，呼唤着每一个人：“天妖道兄此时正在参悟之关键，破局之关键，不能受到干扰。诸位，速速聚集！”
“什么？”
众人的目光，神念，全部扫向了悟虚所在的位置。
他们立即看到，悟虚站在了林离的身前，一种难以言明的元气，从他的每一个毛孔之中弥漫出来，似乎是形成了层层叠叠的空间之壁障，将身前时空，几乎是分成了千层饼一般的存在。
而在他的身后，林离正静立原地，一种玄而又玄，无法言明之意境，几乎是每个人都能够感受得出来。
“这个时候还有参悟么？”
“莫非是境界突破？不对，不可能，天妖道兄已经是半步真仙之境界，需要的不过是积累，还有什么境界可以突破？”
“莫非是新神通手段？”
“但是这点时间，又能参悟出来什么神通，能够逆转一切么？”
“天妖道兄甚至掌握传说之中的天元一击，可定鼎四极，有什么威能能够超越？”
众人疑惑之间，却还是向着悟虚的方向聚集，快速飞遁。
“你们！”
亘古天魔在看到林离此时状态的瞬间，就感受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危机之感。
他双臂挥舞之间，磅礴的魔气，宛若两条匹练，追赶在众人身后，抽击之间，几乎是裹挟着一种打爆星斗之力量。
如果打中了，如同古踏剑这个层次，自然是不会死亡，但那些只有真仙实力者，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幸理。
见此情状，君少羽伸手一抖，一副无字字帖，霎时间出现于半空之中。
他神情肃穆，吐出一字：“引！”
随着他这一字吐出，还在飞遁的数百人，同时感受到一股吸引之力，驱动虚空，将他们推向君少羽的方向，眨眼之间，跨越上百万里。
无字贴！
君少羽的上品仙器。
对于他们这个层次而言，一件契合的上品仙器，才真正有决定胜负的意义，如果能力不匹，也不过是聊胜于无，甚至有时候还会成为累赘。
就好像给互一件战甲，也并没有什么意义。
而此仙器乃是君少羽从门中带出，以浩然之气驱动，则有言出法随，微言大义之能，本就与他所修最为契合。
方才他便用过此宝，以增幅自身道术之威能，此时用出，则是直接强行搅动了此世界无比稳定的空间，同时接引近千人，来到了悟虚身后。
“卫！”
见一招得手，君少羽并不停留，一咬舌尖，点点鲜血如同寒梅，喷在无字贴之上，如同白虹一般的正气，几乎是要满盈天地，让天地为之清明。
仿佛天地之间，都响起了阵阵慷慨激昂之声，无数的大儒，读书人，都在齐声颂唱经典。
舍生取义。
君少羽这一口血，乃是正气歌之中的“舍生取义”之法，不但要自伤元气，还必须怀一种牺牲之大义，不只为一己之利益，而是为他人而舍身，方才能催动出来。
此法一出，几乎是如同千百江河浩荡激荡一般的白虹匹练，全部涌入无字帖之中，让无字帖光芒大放之间，一股股愿力，层层累加在悟虚所缔造出来的空间壁障之上。
仿佛是一种固若金汤的意味，都显现了出来。
正如同林离曾经修行过的微言大义大仙术，哪怕君少羽本身，并不通晓什么空间手段，却也完全可以通过愿力实现类似的效果。
两两叠加之下，那空间壁障的效果，几乎是成倍提升。
“既然悟虚兄都可以尽弃前嫌，传法于天妖道兄，我儒宗中人，又怎能让悟虚兄一人专美于前？”
这一口精血，固然是让君少羽面如金纸，但却并没有让他显示出任何的萎靡，反而是哈哈大笑，凭虚御风，傲立于半空之间，声音万里可闻。
“悟虚兄，我来助你！”
“你们去得好急！算我一个！”
几乎是君少羽这一道舍生取义，自伤元气之后，众人好似被点醒一般，纷纷施展出来了自身手段。
一时间，一道又一道的神通，道术构成之壁垒，层层叠叠，护在了悟虚身前，也是护在了众人身前。
一种众志成城之感觉，真正出现在了众人身上。
哪怕是不擅这种道术，完全威能自敛的修行者们，比如巴尔汗，比如古踏剑，也纷纷来到悟虚身侧。
他们不能施展守护之术，却可以以攻对攻，以自身的力量，来消磨亘古天魔的一切影响。
无论是君少羽，还是悟虚，又或者是林离，三人的精神，可以说是完全的感染了他们。
不计仇怨。
不计损失。
不计利益。
都是为了此时此刻的共同目标。
他们完完全全，都可以选择作壁上观，或者干脆放弃其他人，立即遁逃，等待其他机会，或者是等到仙缘大会即将结束的时候，被传送到最后之战场，一样可以获得理想名次。
但是他们每一个人，都没有选择这样做。
“你们这些修士……有意思，真有意思……”
亘古天魔见状，反而是桀桀怪笑起来：“到底是什么时期的记忆，居然会存在在我的思维之中，让我感觉这一切都似曾相识？似乎在不知道多久之前，也有无数的文明，像是你们现在一样，众志成城，似乎这样就可以渡过一切危机。”
他的声音，越来越响亮，几乎是要盖过天地，让整个世界，都为之共鸣。
“可惜，你们的力量，都太渺小，我的力量，千百倍于你们，蚍蜉撼树，这是你们的词语，用来描述，实在是再恰当不过，这样的差距，有什么决心，都是枉然。”
“如果意志有用，那要力量干什么？”
“如果牺牲有用，要积累干什么？”
“如果热血有用，要天赋干什么？”
“你们的结局，只有一个，全部都死！亘古魔沙，全部燃烧……你们的精神，值得铭记，足以让我再进一步，可歌可泣……”
他的身上，那近乎半数的魔之文明，亘古魔沙，全部燃烧。
几乎是瞬息之间，他的力量，暴涨十倍，一种仿佛要把天地都给撑爆的力量，明明白白显现了出来。
哪怕是没有任何望气之术，都能够直接感受得到，此时此刻，亘古天魔体内爆炸性的力量。
恨天无把地无环。
此时的亘古天魔，元磁之力，亘古魔沙之力加身，一举一动，都可以摘星拿月，在宇宙之中真正捏爆一颗颗的行星。
纯粹的力量上面，已经达到了金仙最巅峰，那种开始参悟合道奥秘的存在，所拥有的力量，念动之间，斗转星移，星辰陨落。
就在他哈哈大笑之间，千百以计的魔眼，再一次的全部睁开，无数乌黑魔光，道道裹挟着一种令人感到无边恐惧的气息，逐渐汇聚到了一起。
“你们，全部都死！”
浩劫魔炮！
威力大了不止十倍的浩劫魔炮！
哪怕悟虚已经是布下千百空间壁障，宛若千百层小千世界，虚空位面之壁障，将微尘之地化为亿万里之遥，哪怕君少羽更是将这层层壁障，真正升华到了足以媲美星球级小型位面的屏障层次，在浩荡无边，摧毁一切的宏大魔光之前，却还是宛若纸糊一般，瞬息破碎！
亿万里的空间，被瞬息之间贯穿，相当于是千百颗星球叠在一起的防御，都被浩大却又无尽凝练的魔光道道贯穿！
而紧随其后的所有防御之道术，也是瞬息即灭！
悟虚不过是在魔光之下坚持了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，便全身崩解，强运一口气之下，方才解体逃脱，化作千百碎片，于别处重组，气息已然虚弱到不足全盛时候十分之一。
古踏剑，巴尔汗等人迎上，无穷剑河，滔天火焰足以扭曲空间，却连半个呼吸都未曾撑过，身体不由自主抛飞，砸在地面之上，生生嵌进了地面之间，虚弱到一时间居然无法拔出自己！
互化为无穷信息流，却连一丝魔光都没能消磨，几乎是损失泰半信息之下，也不得不败退而走。
不到五秒！
所有的这一切，甚至都没能阻挡亘古天魔五秒！
眼见魔光即将要轰击到林离的身上，亘古天魔的嘴角，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无比残忍狰狞的笑意。
在他的感知之中，这些人里面，也唯有林离，能够对他形成真正的威胁，甚至于如果是在外界大天地之中，完全可以单对单，把他给击杀掉。
但是在这里，他却完全反过来，有机会把林离一击打灭。
只要解决林离，哪怕是损失全部魔沙之力元磁之力，他都能且战且退，汲取地脉，最后把所有人一一击破，所需要的，无非是时间而已。
在这里，时间永远站在他这一边。
而即便他无法真正杀死在场众人，却也能够以自身之能力，伤及他们的灵魂，伤及他们的本源，乃至于掠夺他们的思维之精华，无数感悟，乃至于伤及他们的心灵。
被亘古天魔掠夺精神者，轻则萎靡不振许久，重则灵魂本源都有所缺失，终生无法进步！
而眼见如此，所有人的脸上，全部都显露出来了一种复杂之神色。
哀伤，绝望，叹息，惋惜……
毫无疑问，仍然沉浸在参悟之中，做不出任何反应的林离，完全不可能抵挡这一击，单纯论及威能，最巅峰的金仙也要平视的一击！
哪怕这一击本身玄妙不足，也不影响此时此刻，它可以直接把林离一击抹去！
“完了！”
眼见林离的身体，已经被魔光吞没覆盖，所有人的心中，都陷入了同样的念头。
只是下一瞬。
“这就是你最后的手段了么？可惜，既然你技止于此，那你的死期，也就到了。”
林离的精神，浩浩荡荡，覆盖一切，直接传递到了每个人的脑海之中！